天色漸晚,街道上的路燈已經(jīng)亮起,而張黎、張晨兩人沉默的對坐在昏暗的客廳里,一言不發(fā)。兩人就這樣相視無言,直到深夜。
沒人能想到那個被撞得血肉模糊的人會暴起傷人,也沒有人能想到,他會圍著張黎兩人的車子,拍打了足足半個小時。這半個小時,對于兄弟二人來說,是種折磨。發(fā)干的暗紅色血跡遍布車窗,同時伴隨著的,還有傷者低沉的呻吟聲。這半個小時的經(jīng)歷,讓張黎到現(xiàn)在都不敢閉上眼,一閉上,他的眼前就是滿臉血跡的傷者,嘴里一張一合,嚼著從倒霉車主胳膊上扯下來的肉。
(資料圖片)
“這他媽到底是什么鬼,那家伙是怎么在那種傷勢下活下來的?”張黎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,有些茫然的開口問道。
“警察說的是吸食了毒品……你覺得這可能嗎?什么毒品能讓人流了一地血,腸子都出來的人堅持那么久?腎上腺素再厲害也不可能做到?!睆埑科v的揉了揉額頭,沒有人能相信那么離譜的答案,張黎也是。不過當他看見警察嚴肅的眼神時,還是選擇閉上了嘴。
現(xiàn)在的問題很明確,究竟是什么讓那個傷者變成那副瘋狂的模樣。
“難不成……真的是喪尸?”張晨有些遲疑地說出了猜測,隨即又搖搖頭,自言自語道:“不可能,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出現(xiàn)在現(xiàn)實里?”
“那你還有別的猜測嗎?排除了所有錯誤選項,剩下的那個不管再怎么離譜,都是事實?!睆埨杪曇舻统?,他始終忘不了那猙獰的臉,以及怪異的走路姿勢。平日里最喜歡的喪尸文化,如今卻真實出現(xiàn)在了自己面前,這令他有些恍惚。
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中,不知過了多久,張晨才打破了這種氛圍?!跋葎e想了,睡上一覺,再想這些破事吧。”張黎無力的點點頭,看著張晨分別走進了臥室,隨后也進了自己的房間,躺在床上。
窗外夜色漸深,但張黎始終睡不著,他一遍遍在腦海里重復著“都是假的”,這才勉強睡了過去。但他也沒睡踏實,白天血肉模糊的場景總是回蕩在夢里,沾滿鮮血的雙手向他抓來,似乎要把自己拖入深淵里……
就這樣半睡半醒的過了一個晚上,直到第二天的八點多,張黎才醒了過來,而客廳里傳來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
“干什么呢,這么吵?”張黎揉著眼睛,推開房門,當場被嚇了一跳。只見半個客廳被紙箱堆滿,看標簽都是些食物和水,而張晨則滿頭大汗的抱著另外幾箱東西走進來。對此,張黎一臉懵逼。
“不是,哥,你這搞啥呢?”
“弄些吃的、喝的備著。我本來想叫你一起搬東西,誰知道這么大的動靜都沒吵起你來,干脆就讓你多睡會?!睆埑磕税押?,簡單說了幾句,就放下東西,想出去繼續(xù)搬。張黎一把拉住他,將他拽了回來,強迫兩人面對面。
“你先等等,你最好給我解釋下為啥弄這些東西,昨天的事把你刺激到了,所以你就腦子一抽,準備囤貨度末日了?”
“有一點吧……我確實挺擔心的,就買了這點東西?!?/p>
“你管這叫這點?”張黎語氣古怪的示意半客廳的箱子。“方便面,礦泉水,巧克力……你要是再買點薯片可樂,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想給嘴饞找個理由。”
“哪能啊,你哥是這樣的人嗎?”張晨有些緊張的笑著,隨即,兩人的視線集中在了好幾提可樂上,場面一度十分尷尬?!昂冒桑页姓J,我是有點饞了?!?/p>
“……你能再離譜點嗎?”張黎捂臉道,張晨“嘿嘿”笑了幾聲,低聲討好道:“就讓我買點東西吧,老久沒吃,饞死我了?!?/p>
“我上學的時候你沒吃嗎?”
“沒啊,錢全用來弄我那車和討好咱姐了?!?/p>
“……你沒對咱姐起什么歪心思吧?”
“沒有,我保證,我只是去她家擼薯片玩?!?/p>
“所以你光買火腿腸給它了?你對一條狗都比我好,沒愛了沒愛了。”張黎擺擺手,突然想起了什么,說:“對了,昨天那事……咱要不要問問容易?他爹或許知道點東西。”
容易是張黎高中的同班同學,名字雖然怪但是挺聰明,倆人關系挺好,連帶著他也叫張晨哥。他高考考上了醫(yī)學院,他老爹還是醫(yī)學方面的專家,屬于是專業(yè)傳承了。此刻,聽到張黎的話,張晨也認真些,思考了下,道:“他能知道啥啊,更何況要是真有喪尸,他們不得保密?”
“也是,那……”突然間,張黎的手機響了起來,他掏出一看,臉色有些奇怪,喃喃自語:“說曹操曹操到,容易給我打過來了?!?/p>
剛接通電話,容易有些低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?!皬埨?,你還好嗎?”
“挺好的啊,就是昨天剛經(jīng)歷了人生中第一場車禍。”張黎邊說著,走到陽臺,看著外面的城市?!斑@么早打過來,有什么事嗎?”
“你現(xiàn)在在哪,還在學校嗎?”
“沒,我剛回家一天?!?/p>
“呼……我還想著你要是沒回家,勸你趕緊回去?!比菀椎脑捳Z聽著有些焦急,這讓張黎心生疑惑,順便打開免提,讓張晨也聽著?!斑@幾天你和你哥最好囤點東西,我爸這邊說……xg有新變種了,癥狀挺嚴重的?!?/p>
“是嗎?我咋沒聽到這消息?”
“小道消息,我也不確定,最好還是囤一點吧,以備不時之需?!比菀渍f的很含糊,張黎兩人對視一眼,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深深的疑惑。而且,容易那邊的背景音里,還有一些人在交流,并且還有搬運東西的聲音?!斑@事別和其他人亂說,知道了嗎?”
“了解了,不信謠不傳謠。要是你說的真派上用場了,以后我請你吃燒烤?!睆埨钂斓綦娫?,把手機放回去,看了眼親哥,聳聳肩道:“你覺得容易的話是啥意思,單純提醒我們疫情?”
“你別說,你這同學估計在電離層,我們在巖石圈?!睆埑靠戳丝匆坏叵渥?,陷入了沉思中?!八屛覀兌谖镔Y肯定不是為了疫情,很明顯是暗指了什么,但又限于某些事不能說出來,大概是保密條例?!睆埨枵f著,想到了一個可能,顫聲道:“有么有一種可能……指的是喪尸?”
沉默了一會兒后,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:“我草,不能吧?”
“但也不是不可能啊,你想想昨天那個人,不就和喪尸一模一樣嗎?”張黎有些不確定的說道,聽到這,張晨的臉色嚴肅了起來。“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我們最好多做準備。要是假的,我到時候得揍死容易?!边@么說著,張晨抓起一邊的衣服,扔給張黎?!皳Q上衣服,我們得再出去一趟,準備更多的東西?!?/p>
接下來的半個上午,張黎憑借著看了N多起點、知乎、B站的喪尸小說的經(jīng)驗,領著張晨跑了好幾個藥店,備了一些常用的藥物,最主要的還是廣譜抗生素。同時,還有牙線等清潔口腔的東西,沒人想在末世里盯著牙痛去和喪尸干架——前提是如果真的有喪尸的話。
盡管張晨已經(jīng)買了一堆方便面,但都是在樓下超市里買的。萬一真出了事,說不定會讓其他人得到消息,找上門來。而且,末日嘛,高熱量食物才是頭號寵兒。簡單吃完午飯,張晨連車都沒修,直接帶著張黎一路狂奔,到了一家專賣野外用品的專業(yè)商店。
“不是,哥,你這車都不修一修的嗎?”下車時,看著右面凹陷下去的一大塊與磨掉的漆,張黎有些擔心。張晨則神經(jīng)大條的多,右手一揮,說:“用不著,反正能開就行?!?/p>
非得壞了才修是吧?張黎暗自吐槽著,跟著張晨走進店里。接下來,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張二少爺見證張大少爺?shù)膾哓涳L姿。
“壓縮餅干,罐頭,都給我裝車里!”
“這是什么,沖鋒衣,來上幾件備用?!?/p>
“80L大背包?好東西,買了!”
接下來的十幾分鐘,張黎一邊刷B站,一邊麻木的看著張晨掃貨,很快,SUV的后備箱、后座都被裝滿了。即便如此,張晨還不滿意,他在店員們看傻大戶的眼神里來回踱步,低聲自語道:“吃的是夠了,但是沒干架的家伙啊……店長!”
他一聲大喊,店長連忙跑了過來,滿臉笑容的問道:“客人,請問您還有什么需要的嗎?”
“你們這有沒有工兵鏟之類的東西?我和我兄弟要出去玩,怕遇到野獸什么的,想弄幾把防身?!睆埑康吐晢柕?,店長聽了他的話,有些為難的說:“有是有,都是些老東西了,您要是不嫌棄的話……”
話音剛落,張晨就掏出了信用卡,在桌子上拍了幾下,霸氣的說:“東西給我,然后,拿走我的錢!”
十分鐘后,張晨美滋滋的抱著幾把工兵鏟走了出來,身后跟著苦著臉,背著滿書包食物、水的張黎?!拔艺f,你可別被坑了,這幾把工兵鏟看上去有點舊了,可別揮一下就壞了?!?/p>
“哪能啊,這可是德國山地師配備的工兵鏟,小胡子專門為了高加索油田打造的軍隊,裝備能差嗎?”張晨說著,把一把保養(yǎng)最好的工兵鏟折疊起來,放進張黎的包里,拍了拍他的肩,說:“怎么樣?我對你不錯吧?”
“哥?!睆埨璨]有回答他,而是看著張晨。“現(xiàn)在有一個更大的問題,你車現(xiàn)在只有一個位置了?!?/p>
兩人面面相覷,盯著眼前除了主駕駛位外都被塞滿的SUV,陷入了“媽媽生的”的思考中。
“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弟弟?”張黎瞥了張晨一眼,后者無奈的扶了下額,說:“要不你開車回去,我坐公交車?”
“別了,我馬路殺手的屬性你是知道的,還是你開回家吧。”張黎說道。
“那好,路上小心。”張晨揮揮手,鉆進車里,開著裝滿貨物的車離開了這里。看著車子遠去,張黎無奈的看了下四周,來的路上應該有個公交車站,走個幾分鐘就到了。
但無論是誰,都不會想到,像如今這樣平靜的生活即將離去。這個世界的末日,就要到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