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鋒系”掌門人張振新去世20天后，其身亡引發(fā)的的巨大輿論風波仍在發(fā)酵。

10月5日，張振新控制的先鋒控股集團和網信集團公布了其訃告。此時距離張振新的因病客死異鄉(xiāng)已經過去17天。

隨之曝光的，還有“先鋒系”資金帝國的龐大債務危局。此后幾天，張振新的去世引發(fā)了持續(xù)關注。延遲公布的訃告和高達數百億的巨額窟窿，引起了外界一系列“假死”的猜疑。

為打消數十萬債權人的質疑，10月8日，先鋒集團通過“網信官微”對外發(fā)布了張振新救治細節(jié)的進一步說明和醫(yī)院官方出具的死亡證明。

據先鋒方面的說法，張振新發(fā)病時，其家屬曾緊急撥打當地急救電話，張隨后進入切爾西和威斯敏斯特醫(yī)院急救中心搶救。根據醫(yī)院出具的死亡證明，出生于1971年3月27日的中國籍男子“Zhenxin ZHANG”于2019年9月18日在切爾西和威斯敏斯特醫(yī)院死亡。死亡原因為多器官衰竭、急性胰腺炎與酒精依賴。

輿論對張振新之死仍存疑慮，但毫無疑問的是，曾管理超過3000億財富的“先鋒系”大廈已經坍塌。

“先鋒”之危

現年48歲的張振新出生于內蒙古，發(fā)跡于遼寧。從2003年張振新創(chuàng)立聯(lián)合擔保集團開始，“先鋒系”通過控股參股方式陸續(xù)介入銀行、證券、基金、期貨、小貸、保險經紀、金交所、第三方支付、貨幣兌換等。2013年之后，張振新把先鋒集團所有的財力All in到金融科技，搭建出一個橫跨證券、保險、網貸、支付、擔保、財富管理等多領域的金控版圖，直接管理的資產一度高達3000億。

高光時刻的張振新手握三家港股上市公司，同時在A股市場縱橫捭闔，與賴小民、戴昱敏等大佬交情甚密。不僅買下四家私人飛機，還擁有數家英國星級高爾夫球場。

在張振新的構想中，曾希望將先鋒集團打造出一個龐大的綜合金融服務集團，也就是中國版的“歐力士”。其中先鋒系主要依靠線上(網信、掌眾金融、金融工場等P2P)、線下(私募基金以及覆蓋華北、華南、華東的三個線下財富端：盈華財富、弘達資本、聯(lián)合貨幣)渠道，募集驚人的資金，將之投向部分產業(yè)以及或明或暗的資本運作。

然而，隨著宏觀政策轉向，金融監(jiān)管加強，產業(yè)周期、金融周期進入低谷，張振新的金融王國從2018年開始已出現捉襟見肘的跡象，至今年迅速崩塌。

今年7月初，“先鋒系”網信集團旗下網貸平臺網信普惠突然停止了充值及提現服務。隨后，一張帶有網信集團前執(zhí)行董事及CEO盛佳聊天記錄的圖片流傳開來，盛佳在聊天中確認網信普惠平臺將良性退出P2P網貸業(yè)務的消息。

“尋求良性退出”成了壓垮網信的稻草，逾期的金額越來越多。根據中國互聯(lián)網金融協(xié)會披露的數據，截至7月31日，網信普惠的累計借貸金額已達1652.7億元，累計借貸筆數556.58萬筆，已經發(fā)生逾期金額8.2億，逾期筆數近7萬筆，項目逾期率高達59.48%，尚有出借人數14萬余人。

網信可以說是成也P2P，敗也P2P。自先鋒開始資金鏈斷裂無法正常兌付運轉的7月4日至9月28日，根據“網信官微”公布的還款兌付情況，網信普惠及網信尊享總計還本付息約3.77億，與其龐大的風險敞口相比實屬杯水車薪。據公開報道，目前已經認定“先鋒系”的債務規(guī)模超過700億。

“先鋒系”的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，很快波及到了“先鋒系”的核心資產中新控股(8207.HK)和網信證券。7月8日，中新控股因先鋒支付問題停牌，至今仍未復牌，而網信證券在稍早的5月，也因存在重大風險隱患，被遼寧證監(jiān)局采取風險監(jiān)控措施。年報顯示，截至2018年末，其凈資本已經達到-30億。

7月23日，張振新以內部信的形式，坦承“集團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和危機”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雖然張振新一直以線上業(yè)務為人熟知，但在他留下的爛攤子里，線下的缺口要遠遠大于線上。

張振新的線下生意主要是指旗下的私募基金和金交所。公開報道顯示，截至今年六月末，網信平臺主要包括金交所產品，借貸余額約450億，先鋒系私募基金約200億，均出現不同程度的逾期。

“先鋒系”的資金缺口最大的來自于金交所產品，但其金交所的布局主要來自“暗線”。公開資料顯示，總部位于西安的絲路金交所系陜西金融辦授權、西安市金融辦備案的正規(guī)金交所，工商登記日期為2017年1月。雖然“先鋒系”并未在明面上持有絲路金交所，但自絲路金交所創(chuàng)立之初，其管理團隊、公司控制均由先鋒系掌控，并逐漸成為了“先鋒系”資金、資產的流轉通道，諸多業(yè)務都來自于“先鋒系”。

不過隨著“先鋒系”風波漸起，絲路金交所的也引起了監(jiān)管注意。媒體報道顯示，絲路金交所目前已經被監(jiān)管禁止新增業(yè)務，不過仍有人正常上班。

屋漏偏逢連陰雨，張振新去世前十天，“先鋒系”隱控的P2P平臺金融工場(工場微金)剛剛公布了一份四家借款企業(yè)以物抵債的公告。這四家匯源集團旗下的企業(yè)用來償還借款的，清一色的是一箱箱的匯源果汁。

張振新和他的“先鋒系”縱橫中國金融市場二十余年，起家于擔保行業(yè)，發(fā)家于融資租賃行業(yè)，最終折戟在互金行業(yè)。外界一直傳聞自“先鋒系”事發(fā)后，這位金融“老兵”一直在積極自救，稱其多次會面央企、商業(yè)銀行、資管公司、投行及海內外基金尋求幫助。只是“先鋒系”的終局還未到來，張振新已經提前倒下。

遺局

10月5日公布訃告的當天，先鋒集團還披露了成立臨時危機管理組的消息。內部推舉集團CEO、張振新在世時的集團“二把手”張利群為組長，開始了先鋒系的“善后”工作。

張利群是張振新的鐵桿嫡系。公開資料顯示，張利群是張振新在東北財經大學的學弟，從2004年起即擔任先鋒集團CEO，并多個“先鋒系”公司高管。目前“先鋒系”主要由張利群、網信集團負責人李煥香、先鋒集團執(zhí)行董事劉平主持工作。

臨時危機管理工作組成立后，首先通知了先鋒體系內各子集團公司，不得私自轉移財產、變更或注銷公司，要求繼續(xù)完成各類產品兌付為核心工作內容，并特別提到要召回原集團核心高管回崗處置風險，臨時危機管理工作組已安排對所有離崗執(zhí)行董事、副執(zhí)行董事、核心機構負責人發(fā)布召回通知函，要求核心高管回崗處置風險。

但“先鋒系”的危機風暴已經來臨。在訃告發(fā)出一天之前，張振新掌握的中新控股已經率先公告，旗下全資子公司先鋒支付自7月8日中國政府有關部門現場檢查后，已暫停營運。

第三方支付是中新控股旗下的重點業(yè)務之一，而其主要貢獻正是來自于先鋒支付。年報顯示，2018年先鋒支付交易量達到6752億，而其第三方支付業(yè)務實現營收3.6億，占其當期總營收的14.4%。

正是由于先鋒支付被查一事，今年7月8日，中新控股發(fā)布公告稱，中國政府有關部門要求先鋒支付就其業(yè)務營運有關若干重大不合規(guī)事項采取嚴厲的補救措施。該公司股票從當日起停牌至今。

停牌前，中新控股已經淪為“仙股”，股價僅有0.012港元，市值不足3億港元。而在去年5月，該公司市值在200億港元以上。

同樣是張振新掌握的港股上市公司弘達金融控股(1822.HK)和平安證券集團控股(0231.HK)的境況也沒有好上多少。二者同樣從去年五月開始持續(xù)下跌，年初至今已經分別下跌80%和70%。目前三家港股上市公司的市值合計不過7.81億港元。

至于2017年登陸新三板的聯(lián)合貨幣(872088.OC)由先鋒創(chuàng)業(yè)持股87.52%，最新的中報披露，今年上半年凈利下滑接近四成。

除此之外，張振新雖然在A股也運營多年，但少有成效，目前能覓蹤影的僅有愛施德(002416.SZ)。半年報顯示，先鋒創(chuàng)業(yè)持股2.02%，位列愛施德第四大股東?；蛟S是張振新持股較少的緣故，愛施德的股價年初至今僅下跌4.87%。

不過愛施德也正在切割與“先鋒系”的聯(lián)系。9月29日，愛施德公告轉手業(yè)務重合的海南小貸。2015年，愛施德全資子公司瑞成匯達向海南小貸增資獲得51%股權。該部分股權由2015年通過與海南先鋒網信原股東鳳凰資產、萬峻創(chuàng)投簽署增資協(xié)議后，向海南先鋒網信增資1.12億獲得。中新控股披露的2017年年報顯示，其間接持有海南先鋒網信24%的股權。2017年5月，愛施德成立全資子公司愛施德小貸，隨后兩年多的時間里，愛施德一直同時控股兩家小貸公司，直至今年9月底張振新死訊傳聞出現后，以“產業(yè)布局及業(yè)務版圖上均有所重疊”將其出售給海灣京城房地產。

而與“先鋒系”一直隱秘聯(lián)系的亞聯(lián)發(fā)展(002316.SZ)受到的影響也不小。9月26日，張振新死亡傳聞傳出當天股價即開始劇烈波動，wind數據顯示，最新的五個交易日已經下跌16.14%，上月底已經收到監(jiān)管部門的關注函。

先鋒集團的多位董監(jiān)高自張振新出事后，并未公開露面過，有消息稱，部分人已經不在境內。此前臨時危機管理工作組要求核心高管回崗處置風險，背景正是在此。